日本人为什么喜欢泡温泉？

温泉可以抗新冠病毒？
最近，群马大学的板桥英之教授做了一个实验，比较处于室温中的自来水、硫酸水溶液、草津温泉汤畑泉眼中的温泉水对新冠肺炎病毒的抑制作用。
结果发现，草津温泉水对新冠肺炎病毒有更强的抑制作用——“不活化力”，可以抑制病毒增殖。这种不活化力可以达到普通自来水的283倍；甚至与具有相同强酸性的硫酸水溶液相比，也在其50倍以上。


图源：hanako.tokyo

草津温泉位于日本群马县吾妻郡草津町，历史悠久，是日本最具代表性的名泉之一。草津温泉是强酸性的硫黄泉，pH值在1.7至2.1之间。本来，强酸性溶液对新冠病毒的抑制作用就能达到普通水的9倍。因此，板桥教授认为草津温泉的源泉中除了“酸”以外，一定有其他微量成分对新冠病毒产生了不活化作用，这也成为了未来的研究课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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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津温泉的泉眼位于“汤畑”，泡温泉的温泉水皆从这里引流。根据实验结果，草津町斥资130万日元在汤畑设置了温泉水洗手场，提供当地民众与游客使用。草津町町长黑岩信忠表示，草津温泉的作用不在于治疗新冠肺炎，而是可以达到抑制感染的目的，“来草津的话，先来洗个手吧”。

草津温泉洗手场

目前，草津温泉对新冠肺炎的抑制成分尚在研究中，但这一实验结果在观光业惨淡的新冠期间招徕了更多游客，已实属不易。
根据日本观光经济新闻报道，日本观光业自疫情以来受到重创，酒店旅馆业超过九成受到影响。大多数温泉所在地位置偏远，均依赖住宿型温泉旅馆创造经济利益，在疫情中难以为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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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，日本环境省已出台“国立公园、温泉地等的住宿型旅游、观光地办公推进事业费间接辅助事业公募”相关政策，旨在缓解公园与温泉疗养设施的经济困难，复苏地方经济。疫情之下，如果可以将一些企业办公放到大自然环抱的温泉地进行，既能起到相对隔离的作用，又促进了身心健康，是不是两全其美呢？

01日本温泉文化的图景与意涵

日本由于广布活火山，境内有3000多个温泉地。

日本温泉文化源远流长，最早可以挖掘到绳文时代温泉利用的遗迹。公元712年编纂的《古事记》、公元720年完成的《日本书纪》中均可以找到关于温泉的描述。基于这些文献记载，兵库县的有马温泉、和歌山县的白浜温泉、爱媛县的道后温泉被成为“日本三古汤”。

温泉的功效也早有记载，公元733年编纂的《出云国风土记》中就提到玉造温泉“一浴形容端正，再浴万病悉除”。此后，日本又延伸出了在世界上独树一帜的温泉旅、大众浴以及风吕文化。


浮世绘——有马温泉

众所周知，温泉由于其富含的有益矿物质，对人缓解疲劳、健康保持、疾病的预防与治疗具有“休养”“保养”“疗养”的作用。

在一些欧洲国家，温泉地大多被用以疾病治疗，在宣传与民众的普遍意识中会突出其疗效；

而在日本，温泉同样广受喜爱，但日本人更多的是强调其保养作用，而非疗效。根据日本温泉协会提供的信息，温泉地对人的保养作用体现在多个层面，即包括温泉本身的作用，也包括温泉以外因素的影响。

从水温上来讲，42℃以上的热水会让人的神经系统、循环系统产生兴奋；而38℃以下的温水又能抑制神经系统、循环系统的兴奋，起到镇静、镇痛的作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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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水的浮力与压力作用来讲，人会感到体重变轻，运动变得容易；水压又让人的循环系统与肌肉骨骼得到了锻炼。从温泉水的化学成分来讲，根据成分的不同，会分别产生清净、收敛、杀菌的效果；

对于部分可饮用的温泉，还能促进内脏功能的恢复以及贫血症的改善。从对人体还具有调节作用来讲，温泉可以调节神经系统以及荷尔蒙的分泌功能。

除了温泉本身的积极作用，温泉地的地形、气候、植被均对人起到镇静与精神安定的作用；再配合适度的运动与休养，以及温泉地提供的规律、天然、营养均衡的饮食，使人身心回归平衡与健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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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民俗学者神崎宣武认为，日本文化更强调水对万物的“净化力”。温泉作为“水”的一种形式，也被赋予某种特殊的净化意义。

首先，日本人将沐浴视作礼敬神灵之前清洁身体的仪式。其次，由于日本的冬天格外寒冷，热水被赋予“洗去冬日的污秽”的意义。

这些都让温泉在日本文化中与欧洲强调的疾病疗养不同，日本更强调温泉给予精神的再生作用——即通过温泉洗尽污秽，人的“元气”得以再生的能力。日语中会认为温泉浴有“清爽”（さっぱりした）的感觉，而在欧洲语言中就难以找到类似的表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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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的温泉文化还和农村社会的休养相关。农闲期间的温泉疗养，在日本被称为“汤治”，即在农业共同作业告一段落后，家族或集体共同前往就近的温泉进行休养，清净在农忙中弄脏弄乱的身心。

这样的风俗习惯，在日本常常被作为一种耕作仪式，发生在割稻后的祭奠或越冬准备中，成为稻米文化圈内独特的存在。

在传统农业社会中，近世以降，日本的家族制度日趋严格，尤其是在冬季严寒的东北地区，以及温泉广布的日本中部、四国与九州山地，就近进行汤治的次序还需族长规定。



农人们很少将这种仪式当作娱乐或是治疗，而是单纯作为一种劳动后的休假，某种凝结了集体共同行动与回忆的休养，时间上也往往长达一周至十日左右。

而对于温泉的疾病治疗作用的追求，过去仅限于日本上流社会，例如京都的贵族会去有马温泉治疗度假。直至江户时代，庶民才有机会可以进入有马温泉旅行。

过去农村的温泉休养与上流社会的温泉疗养是长期并行的，共同构成了日本悠久的温泉文化。


农闲时的“汤治”

江户时代与元禄时代以降，社会安定，经济繁荣，民众的收入大幅增长，并大量消费于休闲旅行之中。

江户时代产生了旅馆与餐饮相结合的“一夜两餐”的旅行概念；而旅馆选择临温泉地而建，在水费与薪资成本上都能省下不少，因此温泉旅馆迅速繁荣起来。

到了江户中期，除了农村保留的温泉汤治，越来越多的民众倾向于前往风光秀丽的温泉街旅行，住宿一晚并包含两餐的温泉旅兴盛起来，许多人将住宿温泉旅馆的晚宴当作旅行中的高光时刻。



为了配合当时民众的宗教需求，一种叫“御师”的行业兴起。御师，类似负责筹备参谒寺庙或神社的综合旅社，一般有各自的势力范围，对其中各寺庙、神社按次序进行旅行路线规划安排。

当时庶民温泉旅的发达，也与御师的旅行策划有不可分割的关系——御师往往在旅行中安排温泉旅馆住宿。






庶民旅游业——参拜寺庙神社途中的温泉旅

无论是农业社会的汤治，还是江户时代以来的温泉旅，日本人对温泉的喜爱更多体现在一种以温泉维系的共同幻想。

人们似乎不太关注温泉的具体疗效，而理所当然地认为“只要进入温泉，身心就能被治愈”，这种幻想从科学信息极少的传统社会便扎根于日本人的精神世界。



由于对温泉的特殊情节，日本人也钟情于宽敞的大浴场（也称“钱汤”）与他人共同“泡汤”，对“内汤”（室内浴）并没有太大的热情。

温泉文化创造了日本与周边国家截然不同的对待大众浴的态度，并使之成为一种新的文化传播到海外，许多日式的大浴场在韩国、台湾等地落地发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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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，大浴场文化还与佛教“沐浴功德说”的广泛传播有关。在佛教中，将身体洗净被视作是对佛服务的人的一项重要工作。

奈良时代，作为对贫民的一种施舍行为，东大寺与法华寺率众佛寺开设“施浴”，这种设施与在浴场内入浴不同，是以蒸汽将身体的污垢清除的蒸浴。施浴的普及对大浴场文化的形成有推动作用。

到了江户时代，风吕（泡澡）成为了日本人的习惯，大浴场更作为庶民休憩的场所繁荣起来。大浴场从一开始“下半身足浴+上半身蒸浴”的“户棚风吕”发展到明治大正时代的现代化木构或瓷砖澡堂，进一步接近了温泉的形式。



温泉中，人们赤身裸体地共享热水浴，经久不衰地存在于日本民族的记忆中，似乎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种集体交流功能。

坦诚相见，代表了对周围人没有戒备，是非战文化的一种体现，这是日本社会某种被默许的温情的侧面。


日本大众浴

02日本那些名温泉地们

静冈县热海温泉

拥有500多口泉眼，总涌出量每分钟约16600升。其中水温在42℃以上的高温泉占9成，平均温度为63℃。

热海温泉也是重要的历史文化胜地，曾作为德川幕府时期重要的疗养地，为众多大名与文人墨客光顾，留下名篇佳话无数。

明知之后，皇室、政治经济界、著名文化人多在此购置别墅，直至今日成为日本第一大温泉疗养地。



栃木县鬼怒川温泉

关东最受欢迎的温泉。江户时代只有前往参拜日光东照宫的僧人、大名才被允许使用，明治时代以来向大众开放。

鬼怒川上游已被确立为“日光国家公园”，具有秀丽的峡谷风景。因交通便利，鬼怒川温泉成为了关东最大的温泉胜地。



和歌山县南纪白浜温泉

汤崎半岛沿岸的7个温泉（汤崎七汤）统称为“南纪白滨温泉”，拥有1300多年历史，是日本三大古汤之一。

其中唯一的天然露天公共浴池“崎之汤”是日本现存最古老的温泉；此外，历史悠久的“牟娄之汤”、盐度很高的“松之汤”等保留了老式公共浴场的庶民氛围。

由于本身历史悠久，交通便利，周围又遍布风景名胜，受到游客青睐。



神奈川县汤河原温泉

出现在《万叶集》里的古汤。关于汤河原温泉涌现了许多传说：
1、一只貉用汤河原泉水疗伤后化作了美女；
2、日本奈良时代僧人行基用汤河原泉水为一位流浪者治疗麻风病时，药师如来显现；
3、弘法大师空海（唐代日本留学僧）在瀑布下洗脚，洗脚水化作了温泉。



江户时代开始，汤河原温泉成为热闹的汤治场所，在江户后期的温泉排名中被誉为“东之小结”。汤河原温泉也涉及许多历史轶事，如赖朝的秘闻、二二六事件等，夏目漱石、岛崎藤村等文人画家也喜爱此地，这些都形成了汤河原温泉特有的魅力。

如今，在汤河原梅林之下眺望相模湾也成为闲来风雅之事。



静冈县伊东温泉

作为伊豆第二大温泉地，伊东温泉与热海温泉并称为“国际观光温泉文化都市”。在此地可以看到松川沿岸排布的明治时代早期的木构建筑，沉浸在大正浪漫的余味之中。

伊东温泉有丰富的文化情节，除了游历源赖朝、伊藤翔亲、日莲上人的历史遗迹，还可以漫步在室生彗星、北原白秋、与谢野铁干/晶子夫妇等文人所钟情的街道，在公共浴场遇见伊藤七福神，感受时间的长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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